【闲散时写的短文】白鸽

koyacian · 发表于 2012-12-15 14:18:04

本帖最后由 koyacian 于 2012-12-15 14:31 编辑

1
哪里有人类，哪里就会有战争。
战争这东西有些特殊,有些人厌恶，而有些人却期待，仿佛乐在其中。
不过无论对其态度如何，当战争来临，要想活下去,就得为此全力以赴。
"大家趴下!"
护士长安慰着伤员，从墙角，悄悄窥视着正缓缓摸过来的敌人。
不知是哪里走漏了消息，敌人的部队，包围了整个医院。
守卫和轻伤员已经在之前的抵抗中全部阵亡，唯一能战斗的,只剩下了这个名为朵芙的护士长。
"不要害怕，后援马上就到!"
即使是这样,护士长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慌张。
她安抚着惊恐万分的伤员们,驱散他们的恐惧，用她甜美的笑容。
她的手上，握紧了本不应该属于她的枪械。
没人注意到,她手上的汗水。也没人注意到，她渐渐加速的心跳。
并不是不懂得战斗,只是一时无法适应，以救死扶伤为准则的她,并不擅于夺取他人的生命。
脚步声越来越近,已经没有时间犹豫。
"我…要保护大家。"
深吸了一口气,她举枪拐出墙角,白色的大褂飘飞,宛若战斗的守护天使。
而天使第一眼看见的,却是手握双枪的黑色恶魔。
黑衣男子目空一切地狂笑着。
毫不在意人数与火力的劣势，他沐浴在弹雨之中，仿佛嗜血的战鬼。
子弹飞扬，仿佛地狱的请柬,几乎每一次扣下扳机，就会有一个敌人失去生命。
然后，枪战不可思议地,以他的胜利告终。
男子转过头,目光与仍然怔在原地的护士长相对。
"还有人活着，我将他们安置在隔间了,现在去的话，应该能捡回一条命。"
"多谢相救,我叫朵芙,你呢?"
"朵芙?白鸽?(dove的汉意就是白鸽，不要想到某巧克力…)"
看着她的一身白衣，黑衣男子慢慢露出玩味的笑容。
"你可以叫我，黑鸦。"
2
A国的侵入作战，并不是一帆风顺。
即使再怎么强大，也会有杰出的军官，用微弱的兵力，阻挡他们的去路。
正面作战行不通，就得想点行得通的歪门邪道。
比如聘请黑鸦这样的刺客。
开战至今,黑鸦的手上，已经沾满了无数军官的鲜血。
连黑鸦自己都不喜欢这样的工作,但出乎意料，朵芙却没有对黑鸦产生半点成见。
"如果没有你，战士们的伤亡会更大吧,救赎,本就建立在牺牲的基础上的。"
虽然这话有些主观的嫌疑，但黑鸦还是露出了笑容。
自从那一天起，黑鸦便经常来到朵芙的医院。
闲暇的时候，俩人会一起到后院，用玉米粒，喂养朵芙驯养的鸽子。
"养几只用来送信我还可以理解，但这数量未免太多了吧…"黑鸦苦着脸, 看着满院的鸽子，将地上的玉米粒分食一空。
"嘻嘻,鸽子是和平的象征哦,战争结束的那一天,我就将它们全部放生,到时候一定很壮观。"朵芙温柔地笑着，看着白鸽轻轻地啄着自己的掌心。
忙碌的时候，黑鸦也会穿上白大褂,为伤重的病患，缝合血流不止的伤口。
"好厉害…"
看着黑鸦熟练的动作，连朵芙也微微吃惊。
"杀手是不能去医院的。"黑鸦头也不抬:"能不受伤尽量不要受伤，如果受伤，就得想办法自己解决。"
最强的刺客成为了这儿最好的医生。
也许，精通救人和精通杀人本来就不是两个冲突的概念。
3
黑鸦当然也有受伤的时候。
很多时候他只是玩世不恭地笑笑:"小意思啦，帮我把医药箱拿来,噢，可以的话再帮我拿一瓶冰啤酒。"
"啤酒没有,医用酒精你喝不喝啊?"朵芙好气又好笑地示意他趴下,亲自替他包扎已经经过简单处理的伤口。
只是这一次,他的脸色，却白得有些触目惊心。
"怎么了?"朵芙不安地问,眼睛则不断地寻找他可能受伤的地方。
没有看见伤口。
心灵的伤口,世上没有人能看得到。
"我杀了我的一个老朋友。"
黑鸦咬紧了牙关:"我早就知道，他是个很有才能的人。"
友情和国家，黑鸦选择了后者。
刺杀的方式选择了从背后放冷枪,因为如果正面相对，自己的决心没准会动摇。
饶是如此，一向稳定的手仍然因为颤抖射偏了方向,看着好友在地上挣扎，他下不了手补上一枪。
弥留之际，友人挣扎着将一样东西攥在了手中。
看着朵芙好奇的眼神，黑鸦木然地摊开了手。
并不是武器，而是一个挂坠。挂坠里,是一个女子的画像。
"我一直将暗杀，作为挽救大部分人的必要手段，但我却忘了，即使是敌人，他们也会有朋友，有爱人,有自己值得牵挂的事物。"黑鸦看着四处觅食的鸽子:"所幸A国已经胜券在握,，我也可以收手了。"
"那么，接下来你要做些什么呢?"
"待在这个地方，专心做一个医生，等战争结束后，去找画像里的这个女人，把这个坠子交给她。"
“然后呢？”
“然后我会来找你。”
沉默，然后是微微发颤的声音。
黑鸦看着朵芙的眼睛，她的眼里带着惊讶，但更多的，则是期待。
“再然后呢？”
没有回答，因为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提问的意义。
仿佛是心电感应，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同时抱紧了彼此。
过大的动静惊动了后院的鸽子，朵芙看见，满院的白鸽纷纷飞向半空。
“这也许就是幸福。”
朵芙闭上眼，欣然接受来自黑鸦的吻。
4
停战仪式的地点，是b国首都的广场。
先是两国的代表签字，然后是a国首脑的演讲，演讲的题目，自然是b国战后重建的计划，以及，对和平的盼望。
作为特邀的嘉宾，朵芙也来到了仪式的现场。
她特意换上了一身白色的礼服，原本就面容姣好的她，看上去就像带来和平的守护天使。
亲自驯养的鸽子，此刻正充满灵性地围绕在她的身旁。
只要她一声令下，这些白鸽便会飞向四方，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，送去她祈盼和平的美好愿望。
“和平？”
没人注意到，围观的市民中，那名满面阴霾的少女。
少女的肩膀，因为愤怒而不住颤抖，在她的胸前，挂坠里的军官，笑靥如花，
开什么玩笑？这场战斗夺去了我的亲人，夺去了我的所爱，夺去了我的一切，你们居然可以将你们的所作所为粉饰上“和平”这个字眼？
少女举起了手枪，对她而言，恋人的配枪似乎太重了些，但在仇恨与怒火的驱使下，平生射出的第一发子弹，出乎她意料的精准。
枪声响起，受惊的白鸽提前飞向半空。
击中了吧？
没时间确认，因为下一秒，一枚子弹便射穿了她的咽喉。
看着仍在冒烟的枪口，黑鸦有些发怔。
怎么会是她。
明明等这场仪式结束后就会前往寻找，然后亲手交还友人的遗物，居然会在这里，以这种残酷的方式提前碰面。
他没有继续发愣，而是疯狂地冲向朵芙的方向。
朵芙已经停止了呼吸，脸上除了惊讶外，隐隐还能看见和平降临的幸福，以及，对未来的憧憬。
也许对她来说，这是一种幸福，因为她没能看见，有无数人抽出武器，咆哮着向广场发起冲锋。
他们有男有女，有老有少，唯一的相同点，就是他们都在这场战争中，失去了自己最为重要的人。
这样看来，战火可能又要燃起了吧？
那些已经准备踏上返乡之旅的战士，也得带着疲惫与伤痛，重新拿起武器，冲入早已厌倦的硝烟。
这些黑鸦都不在意，他只是抬起头，木木地看着上空。
象征着和平的白鸽早已散尽，能留下的，只有被四溅的流弹，打得血肉模糊的尸体。
“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？”
黑鸦忽然大吼了一声，那声音完全不似是通过声带,而像是直接从胸腔里爆发出来。
混合着眦裂的眼角流下的鲜血，鲜红的眼泪流下他的面颊。
无人理会，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。
首脑们已经坐上防弹的轿车，在专人的护送下离开了这个广场。
a国的士兵严阵以待，迅速而安静地清理着制造骚乱的恐怖分子。
b国的反抗军疯狂地扫射，力求在死之前将更多的入侵者拖下地狱。
谁是敌？谁是友？
原本简单的问题，现在却似乎没有了答案，黑鸦握紧了枪柄，却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扣下扳机。
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抱着朵芙的尸体，直到战斗结束，鸟类扑腾翅膀的声音将他唤回了现实。
不是白鸽，而是被死亡的气息所吸引，以尸体为食的乌鸦。
他看着这只象征着死亡的不祥之鸟，仿佛明白了什么。
5.
a国,s市，和平广场。
黑鸦坐在长椅上，看着在空地上觅食的鸽子。
一只白鸽飞上他的肩头，黑鸦看着它，难得地露出了温柔的微笑。
“没想到吧，战争很快就结束了。”
黑鸦的脚下，散落着一张过期的日报，a国在一周之间，有数名身居要职的官员惨遭杀害的新闻，当仁不让地占据了日报的头条。
“原来死亡，才是战争的终焉。那么，也许象征和平的鸟并不是白鸽，而是黑鸦。”
陷入一片混乱的A国，自然无力再向其他国家发动战争。
“bravo5报告，发现目标人物，请求增援！重复，请求增援！”
紧张的呼叫声打破了宁静，黑鸦扭过头，看着数名缓缓向自己接近的陌生男子。
“总有一天，我会让你看见，和平的真正所在。”
黑鸦从容不迫地站起身，仿佛感应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，肩头的白鸽飞了起来，留恋地在他头上盘旋了一圈后，依依不舍地飞上半空。
弹雨飞扬。